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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创业历史故事 指望不上丈夫娘家,我中年创业,却成了老赖 | 故事FM

添加时间:2025-02-26

原创 收集故事的人 故事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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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哲按:

中年破产,简直是噩梦一样的处境。

在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每个中年人都想给家庭创造优渥、安全的生活条件。

但对于今天这个故事的讲述者屈小姐来说,无论是她的原生家庭还是小家庭,基本的经济条件已经具备,但她却不能从中获得安全感。以至于屈小姐选择在中年创业,放手一搏,直至跌得头破血流。

她的选择、失落与挣扎,或许也是许多人心中的疑问:中年女性,在夹缝中还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出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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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人生不是从 40 岁开始的

我是屈小姐,今年刚好 40 岁,是一个破产失败,不知道未来的路在何方的中年女性。

我们家有三个孩子,我是老大,后面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我的妹妹很小的时候心脏病死了,也就是说我的父母肯定是要生儿子的。

我的父母很忙,他们是开服装工厂的,所以导致我从 8 个月大开始就轮流由各种不同的人带我。我记得住在姨妈的家的时候,我的表哥曾经跟我说,「你为什么要住在我家?你这样就破坏了我们家庭的幸福。」他可能觉得家里面多了一个人不舒服,但我跟他说,「我父母是给了钱的,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

吃百家饭长大的屈小姐,在别人家的屋檐下也学会了保护自己内心的坚韧和柔软。可那些年缺失的温暖,却让她对「家」有了更复杂的期待。

我想要平等,因为我从来没有得到过。

我的家庭重男轻女,但我父母不会觉得自己重男轻女。因为他们觉得,你想要学习、想要物质生活,我们都给你了,甚至你小时候还能参与到家庭的工作。

因为我们家开服装工厂,小学的时候,我就会帮忙剪线头。到了高中、大学,就开始帮家里理三角债。比如跟供应商沟通,订购 10 万个包装,大概多少钱。如果是 20 万,就会更便宜。包括付钱的方式是什么。

我很容易去让供应商觉得我很讲信用,我的账期管理也比我妈妈做的更好。

从剪线头到帮家里理三角债,屈小姐是这个家族企业的得力助手。但是,在这个家里,能力并不意味着拥有话语权。

家里的规则好像并不会因为她的优秀而改变,为家庭做出的付出,对家人来说更多的是一种义务,屈小姐自己的价值和需求却从未被看到 。

我曾经有一段时间的工作是大学老师,课非常少,我能一天上完。其他的时间,包括寒暑假,都在家里帮忙,但这个是无偿的。我对做生意这个事儿很有兴趣,因为从小在这里获得了成就感。

很有意思的是,你帮家里忙可以,但你如果想要股权,或者是要分配利益,甚至是你要跟另外一个人一起来进入家里的事业的时候,是完全不被允许的。

我跟当时的男朋友在一起的状态是我想要的状态,但他到我们家来就是被忽视的人,父母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其实他性格挺好的,他也会帮我爸妈做一些事儿。但他们就觉得未来的女婿就应该为家庭付出的。

而且他们一直希望我能找一个人,将来我可以去到他家里做辅助。不太愿意让我找一个想要跟我一起进入家里面工厂来工作的男生。

我记得非常清楚的是我爸爸反应更强烈。他是一个语言很少的人,但是他会用冷暴力让你知道。我又很容易敏感地察觉到这个事。而且他会说,你一天到晚在家里做这些干嘛,你出去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我骨子里可能已经默认了这种模式,家里的儿子肯定是要有事业的,其实我是很早就接受这个的。之所以有一段时间我跟当时的男朋友想要回到家里做事,是因为我弟弟不太行,我觉得有点可惜。

我是想我们一起辅佐我弟弟可能做得更好。可这样都不被允许。

但我从来没有觉得我可以去争取。我好像从小就接受这个不公平的事儿。我觉得这个是他们的权利,因为这个公司也是他们的,工厂也是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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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产的「完美」婚姻

被家里拒绝后,从小就没有叛逆期的屈小姐,又一次选择顺从父母的期待,结束了和男朋友的关系,开始了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相亲。

后来,经过大学同学的介绍,屈小姐和她未来的丈夫第一次见面了。

刚开始我就直接问他的学历和工作,学校非常好,工作也非常好。至于家庭情况,从他的言谈举止甚至他的名字,我就大概知道他的家庭文化水平很高,条件不会太差。

第一次相亲,我记得那一年「风云2」和「阿凡达」同时上映。我们约在一个星巴克见面,咖啡是他请的,所以看电影我请的。我想看「阿凡达」,他选了「风云2」,后来我们就看了「风云2」。

我们第一次约会很平淡,真的找不到话聊。我跟他说我是以结婚为目的来相亲的,我的目标是 27 岁之前结婚生孩子,我想有一个很温馨的家。

后来要结婚前,他说我当时说这个话挺打动他的,他自己也是这样一个想法。

但是当时,回来之后就没有下文了。可能等了两天,我就主动约了他。

第二次见面,也是在星巴克,我们还是找不到话说,对我这样一个非常 E 的人来说,我觉得男生应该稍微主动点,我就直接躺在沙发上假装睡觉,避免尴尬。然后他就脱了他的衣服给我盖上,这个事儿很加分。后来我觉得可能他就是很内向的人,但是他的心地挺好的,觉得还能再接着相处。

第三次见面我就去了香港。他带我见了他的同学,带我游览整个香港,他能够把香港的八卦和历史串到一起。他是文科生,其实是很会表达的,他还会自学一些小众的语言,我觉得挺有吸引力的,就决定长期相处了。

我们俩好像都有一个共同目标,就是有一个自己的家,但事实上我们都不知道家是什么样子,不知道怎么样去维系好一个家,

他真的是一个很 I 的人,而我又是逼迫型的人,我要到 30 了,我说我的目标就是 30 岁之前结婚,你要不要结吧,不结就分开。然后我们就结婚了。

屈小姐的婚姻在她父母的眼中无疑是完美的:她的丈夫家庭条件优渥,学历高,工作稳定而且收入可观。

然而,这场看似完美的婚姻的背后,却隐藏着屈小姐没有意料到的一种精英的冷漠与残酷。屈小姐在丈夫的要求下,签署了详尽的婚前协议,婚前对于温馨的小家庭的期盼,也在被推进产房的时刻破碎了。

中年创业历史故事 指望不上丈夫娘家,我中年创业,却成了老赖 | 故事FM

图 / 屈小姐在香港的家待产

我怀孕那一年住在香港,没有上班。那一年我真的没有安全感,人在异乡,我丈夫当时的工作又很忙。

我生孩子是一个人在医院生的。当时是难产,自己签的手术同意书,剖腹产。我在香港的产检基本上是我自己去,生产当天是凌晨三四点钟,他把我送到医院之后太困了,他就说他回家休息了。

七点的时候我太饿了,因为头一天晚上吃的西餐我不喜欢,但他要吃西餐,我只能顺着他。我就给他打电话,说我饿的受不了了,差不多时间要到了,你过来给我买一个巧克力。因为我在网上看的攻略是吃点巧克力,喝点红牛,生产的时候有力气。

结果他说,「你搞笑吗?我才回家刚躺下睡觉,你让我过来?」他就不过来。我当时很气愤,但后来我觉得可能他也没有经验,他不知道饿了没有力气生孩子是很危险的事情。

我直接饿晕了,医生把我摇醒,说你现在这种低血压的状态和身体完全没有力气支撑你生了,你要自己签手术同意书,允许剖腹产。

我前期非常有计划的去控制,在什么时候做什么运动,体重从多少涨到多少,都是为了顺产做准备,但是在这一刻你发现好像它不受你控制,你就得同意。最后就剖出来了,我睁开眼睛第一反应就是想离婚。

我生完孩子后,我爸爸妈妈也没来,没空。生完之后去深圳坐月子两个月,在此期间他要工作,周末会过来看看。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孤独,父母也不来看你,我老公也靠不住,我生死攸关的时候,他睡觉都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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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给我带来安全感?

我们俩对家里的抗争都是生完孩子之后。生完孩子,他强烈地要求回老家生活,他不想在香港。

回去以后,住我父母家,家里有一个阿姨。那个时候我就想要上班,孩子可能四五个月我就开始投简历。有一天,有一个还挺重要的面试。但是阿姨那天放假,我老公说他要出去喝咖啡,我妈说她要出去打牌,我爸要出去遛弯,没有任何人要帮我看一下孩子。

我那天很崩溃,我要出去面试,因为我觉得还是要靠自己赚钱,我才能够有自己的生活,稍微对自己的生活和人生有点掌控感。

但那次就没去,我后来还是不放弃,小朋友不到六个月我就去上班了,在一个私募基金公司做销售。去上海出差,孩子被迫断奶,喝奶粉过敏,脸很肿。他们就开始怪我,说你要出去工作,你看你的孩子什么样子了,你不是一个好妈妈。

去找工作的时候我很理想主义地想,我不要做孩子的保姆,我要做她的榜样。我觉得孩子跟父母之间除了爱之外,还要尊重。那个时候我第一次提到了尊重这两个字,可能前面很长的时间只是在寻求关注。但工作一段时间之后发现真的没有办法兼顾。

回老家城市的时候,丈夫也辞去了香港的工作,开始在家全职炒股,他希望屈小姐可以辞职在家全职带女儿,但这段婚姻中的距离与冷淡,却让屈小姐始终都很没有安全感。

在家庭和工作的夹缝中,她选择了创业。屈小姐想起来小时候自己对于做生意的成就感。于是她拿出积蓄,卖车,拉投资,2017 年,她进入早教行业,开始创业 。

创业是一个比较理性的选择。首先是有市场需求,可能因为正好我女儿在这个阶段。其实更高层次的需求,是妈妈的需求。想给妈妈们更多的关心,更多的支持,让妈妈们用比较好的心态去陪伴孩子。

第二是有一个非常合适的地方,我们做实体商业选址非常重要。我觉得有个位置很好,是当地最新的富人区,密度也比较大。每一个家庭基本上都有两个、三个小孩。我看过一个数据,说那边有 37% 的家庭主妇。

图 / 小朋友们在店里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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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城内家庭与事业的平衡

屈小姐说,创业,像是给自己打了鸡血,她在全年无休的工作中渐渐的获得了自己对于生命的掌控感。最好的时候,她的单店业绩甚至超过了所有老家城市的早教机构。

但对于一位母亲来说,工作上有成就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担心自己没有照顾好女儿。

我今年陪伴她的时候,她跟我说她小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情,但是我完全没有印象了。那段时间,我脑子真的完全在工作上,我现在很后悔。

创业的时候,我基本上是全年无休的工作,但是我完全不觉得累,完全处于一种打了兴奋剂的感觉。我会 5 点多钟起床,我老公非常生气,我这么早起床影响他。我无法理解地说,「我起床尽量小声,你自己不上进你还嫌弃我上进」。

我们就是互相完全不认可对方,也完全无法共情。

他一直在炒股,他做投资挺不错的,因为他足够的冷静、冷血。

但我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他有多少钱,他的车啊、房啊,全是他自己的。他在经济上是强势方,他会给我家用,需要报销。然后你发现你的人生不受控,需要他来做决定。

我感觉自己更像男性的配角。比如说,需要我生几个孩子,需要我对孩子的学习生活负责,并且没有工资。包括我的孩子现在学运动,上国际学校。我记得当时我给小孩选幼儿园,我是给他爸爸做了 PPT 的。

但是我这样子还是不会得到认可。他会说,那她有什么比赛成绩呢?他可能觉得自己花了这个钱了,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结果?

在结婚之前,你可能考虑的是对方的闪光点。但你进入婚姻之后,你发现你看的是最底线。我跟我老公相亲认识,包括走入婚姻,我是看到了他非常闪光的点。但是缺陷是什么呢?我是一个很缺爱的人,我可能需要的是,他能够让我有安全感,他能跟我是家人,但是我觉得他的冷漠不亚于我的父母。

他对我好像太理性了,在带孩子这件事上,他每次都会说我出钱了,你不应该出力吗?从我小孩生下来到现在,他只有一次跟孩子和我一起出去旅行,只有一次。而且他是待在房间里不出门,我单独带孩子。我甚至有时候觉得我像他的保姆。

我有时候也想用一些方法去解决这个问题,但我发现,如果对方没有想要伸手,你再怎么去抓是抓不住的。

在这段婚姻里,两个人越来越像陌生人,夫妻间的矛盾和隔阂让屈小姐心灰意冷,这种无力感更在疫情爆发时被放大了。

疫情的突然爆发,给无数的实体经济带来了沉重的打击,屈小姐也未能幸免。尤其对于早教行业来说,这场危机就像是一场了持续三年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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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的三年噩梦

刚开始的时候,你还不确定这个事儿能延续多久。本来疫情之前准备大干一场,我觉得那个时候员工很稳定,客户也很稳定,好像各方面都准备好了。但没想到疫情就来了。

但是在疫情最严重的时候,屈小姐也从来没想过放弃。她给员工写了一封公开信来稳定军心。也积极地在微信群里组织线上直播。疫情稍有放开后,又迅速推出户外活动。她用尽了一切办法让大家看到希望,也因此在 2021 年短暂复苏了一段时间。

其实那个时候员工真的很配合,也很辛苦。慢慢地过来,客户会觉得我们的反应比别人快。别的机构可能啥也做不了,但我们一直在做各种努力和尝试,让大家看到我们。所以反而 2021 年还可以,至少能够活吧。

但是到 2021 年底,重庆的店就撑不住了,就要计划关店。重庆店关的时候,非常希望能够跟客户坦诚相对,达成一致,看怎么去解决这个问题,不要影响后续的经营。当时我做了一个方案,退款50%,另外的50%转客到新店去,但新店有一定的距离,大概距离七八公里。

但是,在跟大家的谈判中,你发现只要有一个人反对,就会所有人都反对,很难达成共识。我当时是自己在店里跟大家谈判的,非常难,被骂到甚至被关在店里不让我走。

中年创业历史故事 指望不上丈夫娘家,我中年创业,却成了老赖 | 故事FM

后来屈小姐联系了北京总部,希望通过拿回不合规的加盟费来解决储值客户退款的问题。但是,北京总部虽然口头同意退款,但在屈小姐先行垫付退给客户后,北京总部却没有兑现承诺。

他们当时把我关在店里,我在店里睡了一晚,出来之后就进医院做手术。生病嘛,身体也不太好,直接流产了。我不知道到自己怀孕,有流产先兆了就去医院住了。住院是流产手术和一个肾结石的手术。一开始是痛,都不知道是为啥痛,一检查是两个问题,就一起做了。当时又在疫情,我一个人在医院,又是一个人在医院做手术。

做完之后,还得要马上出来跟员工开会。我记得开会跟他们很坦诚地说了重庆的事儿,也说了自己身体上的问题。

马上开会,马上去看场地、做户外活动,我这才发现自己精力真的不够,身体也不太好了,但还得要硬着头皮去撑。

最严重的是老家城市的关店,它涉及到权责的问题,我就跟总部说了这个事儿,他们也说会接手。但是商场方也是一直在涨租金,总部肯定也不愿意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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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产的女儿,破产的妈妈

因为我从小是跟工人一起长大的,我觉得他们赚的都是辛苦钱。我自己砸锅卖铁,都不会去欠工人工资。我不停地卖东西,想办法节省。但同时,丈夫对我冷眼旁观,他自己该过的生活,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可能这也是为什么后来老家城市关店时,很多客户对我不满,骂我。在他们看来,你过得这么好,你为什么不愿意用你自己的钱来退我?他们在小红书上骂我,说孩子上国际学校,学各种贵的体育项目,他们说我圈钱跑路。

但是,我老公就会漠视到,带着我小孩去买衣服,一件白色T恤 3000 多元,我当时是穷到随时都在想怎么去发工资。我那次在商场里崩溃大哭,说你们俩走,我真的是拖累你们,我没有办法跟你们一起生活。孩子归你,你们可以过更好的生活,我自己过。你们俩才是一个世界的,我跟你们就不是一类人。

图 / 小朋友在店里玩耍

家庭内部的撕裂并不是谷底。2023 年年初,在即将解封的时间点,因为需要跟商场重新谈判续约的租金,在没有办法达成共识的情况下,屈小姐关闭了她的最后一家店面。第二次,她要面对跟客户解约。

我第一次是直接面对客户关的店,我发现我没有得到理解。第二次我就要求总部跟我一起去,他们不愿意。加上我上一次直接出来就住院了,我第二次也不愿意面对客户,最后线上处理了。

说实话,也没处理好。我每一次都想从失败当中吸取点经验教训,然后你会发现教训和经验永远学不完,永远都在交学费。

我第一次出来是做手术,第二次就直接抑郁了。几个月的时间,我觉得比做手术还惨。

第二次关店,虽然没有直接面对客户,但是还是经历了长时间的网暴,以至于重度抑郁。网暴带来的羞辱感,甚至比破产更让屈小姐痛苦。

那些真假参半的指责,让她害怕出门,害怕被人认出,甚至害怕面对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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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判「老赖」

我和我的丈夫最终没有分开,因为我穷。

我在手机上给他改的名字叫「老板」,因为我觉得我们俩的关系就是这样。我对于婚姻和老公的期待,他达不到。他更像婚姻当中的老板,的确他也是付出方、发工资的一方,我改成老板,我心里好受点。我心里暗示我自己,你对我的要求是应该的,我去努力做到。但是,你是老板。

他也接受这一点。可能他潜意识里并不想要一个共同战斗或者是共同对抗世界的风风雨雨的一个同伴,他要的只是一个配合他的员工。他觉得爱也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他觉得我为你付出了金钱,我就可以不为你付出爱,你就应该对我付出爱,很理性。

我有时候觉得其实他说的某些方面也是对的,至少是公平的,对吧?

与商场解约以后,商场方起诉了屈小姐,主张屈小姐归还疫情减免的租金和提前解约的违约金,一共一百多万元。

最后法院判定,屈小姐败诉,被限制高消费。她只能开始依赖丈夫的经济支持。

今年年初,我就发现我的机票买不了了,微信和支付宝都被冻结了。

其实我到现在还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个事儿,研究这个事儿怎么处理。以前的我会接受事实,然后想办法怎么处理。但现在的我还没有心力去接受这个事实。

我败诉后,都没有想要再去上诉或者谈判,也错过了很多用更高效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的契机。

因为我发现抱了很高的期待去跟人讲理、讲情、讲不容易、讲怎么去解决,但对方都是律师团队来的,他们是按照规则去做这个事儿。所以我除了第一次开庭去了,后面就没管。管他的,随便了,我反正就烂命一条,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好像自己是一个蚂蚁,什么也做不了。

屈小姐的生活像是被撕成了两半:她的世界是限制和窘迫,而丈夫和孩子的世界却是安逸的中产生活。

看着自己的女儿,明明是屈小姐最爱的人,但屈小姐却感觉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这样说可能对我的小孩不太公平,但是我真的觉得,她的花费挺高的。她爸爸觉得给她做这样的花费没有问题,但我是她妈妈,她是我的孩子,我又随时陪伴在她身边。见证她的消费,我会觉得好像我真的是无足轻重的。她还是我的家人,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事儿,你不能细想。

我的孩子有玩的好的朋友,她们的家庭条件都很好,到了寒暑假就会约着一起出去玩。她们会住很好的酒店,然后一起坐飞机去约定的地方,一起玩、一起吃饭。

这时候我就很分裂了。我会让阿姨带着她和同学的妈妈、同学的阿姨一起飞到目的地,我自己坐火车过去跟她们汇合。并且这个事儿我权衡后,还是没有让她同学和家长知道,因为我觉得对她来说,小朋友的世界比较简单,我担心她觉得自卑或者是有霸凌。

我跟她说过这个事,告诉她妈妈是因为公司破产,然后限高,坐火车去跟你会合。这个事儿是属于家里的事儿,不要对外面说。

但是这个事儿其实是挺撕裂的,你处在其中会更能感受到戏剧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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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想当屈小姐

母亲、妻子、老赖,这些都是屈小姐现在身上的标签,这些身份牢牢地把她困在一个个格子间里。

而屈小姐又是谁,又有谁会无条件的爱她,不是因为她能提供什么样的价值,仅仅因为她是屈小姐。

所以当我是一个破产的中年女性的时候,我还没有家,我可能还没有被完全地抛弃,因为我还有养育的价值。但是作为我个人的价值,是完全没有的。而且我最担心的事情是,我真的非常害怕我的孩子长大了之后,她看不上我。

虽然我现在问她,说我以后去送外卖或者扫大街,你还爱我吗?她说爱。但这是说不准的,我唯一能够感受到无条件地爱我的人其实是我女儿,但是谁也不敢保证这种无条件的爱,是否在她长大了之后还有。

老实说我是乐观的,我觉得我能解决,但是我可能会有所牺牲。

深圳兼职创业故事 一个深圳年轻人,和她的39份兼职

95后女孩钟晔去年10月从工厂离职后,开始了以兼职为生的日子。到现在半年多过去,她一共尝试了30多种不同兼职,靠「日结」工资,每月收入四五千,成功养活了自己。

在此之前,她描述自己在工厂过着一种不断重复的「机器人」生活,在流水线上充当一颗螺丝钉。

在工厂进进出出的两年时间里,她的倦怠逐渐积累。终于在去年秋天,她发誓再也不要进厂。即便是站在流水线上,一边做工一边带着耳机听小说,她也不愿意再继续下去。

技校毕业,进入工厂前,她也在办公室里工作过,但公司倒闭了,几份工作都没能持续太长。成为白领和蓝领的实践都经受了挫折,她决定,先靠兼职「活着」。出乎她意料的是,半年不确定性很强的生活,反倒给她带来了一点不一样的活力。

她总是奔波在去兼职的路上,晚上回到家,常常已累得不想聊天说话。接受我们的采访,她好不容易才挤出时间。但她声称这样的疲惫来源于身体,而不是心灵。作为一个「生存主义者」,她很少聊到兴趣、理想一类的词语。不过,她在兼职的缝隙找到了一些自由的感觉,比如她可以安排自己的休息日,并且薪水也不比在工厂不断加班的日子少。更重要的是,她通过兼职了解了其他年轻人的经历,也更坚定了想要更自由的人生的决心。

我们和钟晔聊了两个晚上。以下文章根据她的讲述整理而成。

文|吴向

编辑|鱼鹰

图|(除特殊标注外)受访者提供

我从去年十月开始做兼职,从那之后就一直靠兼职为生。这半年我大概做了30多种兼职,没有什么坚持不坚持的,在我看来都是赚钱的方式罢了。

这里面时薪最高的是会展充场,半个小时30块钱,不过那次总时长也就半个小时。时薪最低的是另一次充场,8个小时70块钱,但很轻松,只需要坐在那里就行了。

说到最辛苦的,我觉得还是第一份兼职,因为连站了4天,也就赚了720块钱。而且在前一天,我还去爬了梧桐山。当时是一个美食展,我的工作是站在那里切肉肠或者手撕牛肉干。有好几次,我手指都痛得不行,感觉快要抽筋了。那4天,每天都要站9个小时,吃饭只有10分钟,也不能蹲下。相比起来,去给那些买奢侈品的人排队还更轻松,我们会自己拿两张报纸垫在地上坐。

做兼职的时候,很多老板都不拿我当女生看的,该干重活就干重活。找兼职,我也会避开一些对外形条件有要求的,比如礼仪小姐,人家起码要165cm以上,我就160cm。

我做过两次打磨菩提的活儿。第一次是纯手工打磨,生产工具就只有砂纸。一磨一两个小时过去了,在我眼里那些菩提还是没有大的变化。后来我又接到一个用机器打磨的,那个活儿就需要特别谨慎。我要用手固定住菩提,然后机器一直旋转,菩提在上面摩擦。我因为这个,还把手擦伤了两次。

对我来说,去环卫机器人大赛做兼职还挺新鲜的。听着很高大上,其实我就是去计时。我还要给机器人人为制造一些(障碍)垃圾:20片卷起来的纸皮,4片平铺的纸皮,20张纸巾和20片树叶,还有5个矿泉水瓶,3个踩扁,两个不踩。第一天我们稍微培训了一下,接下来两天就是试行机器人,以及调试现场的设备。那几天,深圳室外温度特别高,我丝毫没准备,晒黑了好多。不过我还算好的,我看有人直接热晕过去了。

在环卫机器人大赛里当裁判

最受欢迎的兼职一般都是轻松的活儿。我见过抢得最快的一个单,是招人去打王者荣耀。工作内容也是去充场子,对段位没有要求,100块钱一天,也可能是150块钱。反正那个需求一发出来,报名的人立刻就满了。

我唯一一次没要钱就中途跑路的经历,是去给一个公园拔草。这个公园倒是离我家挺近的,但一直没有进去看过。兼职那天早上我才进去,一看发现这个公园挺大,走到最里面也要花上十几分钟。公园里不少花草都是假的,而我们要拔掉的就是它们。拔一株,就要站起来一下,再蹲下一次,一直这样循环。我那天本来就没吃早点,干了大概半个小时,实在是太晕了。我就跟那个领头的说:我不干了,我要走,半个小时工钱我也不要了。

在公园拔草

我还去香港那边接过货物,推着货物过海关,交给大陆这边的负责人,完事之后立结工资。香港那边有一个政策,非深圳户口的人一个月可以申请一天的通行证,我只要提前一天预约就可以了。我当时运送的是一些护肤品和药品,听上去挺安全的,但实际上风险挺大。因为我不知道这里面会不会携带有违禁品,海关也会时不时抽查。如果抽到我,而我运送的货物里又恰巧有严重的违禁品,我可能就要被关小黑屋了。

我尝试了一次之后觉得再也不能做这个了,工钱不高,还存在风险。

我自己尝试当过一次中介。但我没有收我招进来的三个兼职的费用,他们本身赚的也不多。我当了中介就是什么活儿都要干,比如说我还要提前一天到,帮老板搬东西,发生什么事老板也会第一时间来找我,大大小小的事务我都要优先去做。三天下来,我也只比其他兼职多挣了不到200块钱。

还有一些兼职可能是骗局。最近快暑假了,很多学生都开始出来做兼职,我自己建的兼职群里就看到一些案例,有20多个大学生被骗了押金,一个人480块。我偶尔会在群里跟他们讲一下哪些兼职有坑,比如这种要收押金的。

深圳兼职创业故事 一个深圳年轻人,和她的39份兼职

我还遇到过一些别的骗局,人家说要用我的信息去注册一个网店,或者让我带上身份证跟人家去银行「办点业务」,两个小时就能挣600块。这个数字当然让人很心动,但是用脚趾头想一下也知道不太对劲。

在兼职的时候,我会主动跟老板们社交,希望留下一个好印象,回头有活儿可以直接越过中介来找我。

这种临时雇佣关系里,能被信任是一件挺好的事。展馆办过一个玩具展,那个老板对我好信任,他都不来现场。早上我到了,他就给我打个电话,给我发一个视频,让我按照视频里的样子摆好摊,再给他拍照发过去看一眼。散场前,他也让我自己收摊。

中间有来买东西的,我就把老板的收款码给他们。后来,中介问他下次还要不要人,他说不要了。然后他转身又告诉我他需要人。绕开中介,他总体支付的工资少了30块钱,但我拿到手比之前多了50块钱,双赢。

我的第一份兼职在深圳国际会展中心,后来很多兼职也都是在这里。有时候是引导别人或者车辆进场,有时候整理会议室,有时候让别人帮忙填写意向表。我发过袋子,当过玩偶,发过传单,在茶博会上洗过茶杯,在玩具展上包装玩具,有时候也外出送一些陶瓷杯……

深圳有两个展览馆,我常去的是宝安的国际会展中心,还有一个在福田。宝安的会展中心离我家近,骑车15分钟,福田的需要坐地铁,要一个半小时。宝安的展馆非常大,横跨两个地铁站,我记得我第一次去做兼职的时候都快要哭了。因为我分不清东西南北,在里面走了一公里都没找对地方。

后来去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对会展中心已经非常熟悉。比如内部一共有18个展馆,它们是怎么分布的,怎么走最近,从哪个地铁站下最快,都有什么标志。还有洗手间,我也能在最短的时间想起来在哪里。

深圳国际会展中心路边图源视觉中国

现在兼职非常好找,在微信上搜「深圳兼职」就能出现好几个公众号,还有一些兼职群。有的老板也会直接在社交平台上发布兼职信息。有一个深圳本地的软件专门给大家提供兼职信息,实时更新,三个月要充20多块钱,刷到兼职就可以直接获取中介的联系方式。

我手机里大概有50多个兼职的群,100多个中介,我自己还建了一个300多人的兼职群,看见兼职信息就会在群里分享。像我这种长期做兼职的,一些中介会优先考虑我,有活儿会先来问我,我说没时间,他才会在群里、朋友圈里问别人。

如果不是因为兼职,有些人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认识。我原来在工厂的时候,跟周边的大姐们聊天,她们一般都聊自己的孩子,还会担心这个月放了假该怎么办,一放假又赚不到多少钱了。

但兼职后,我认识的人虽然主要也聊怎么搞钱,但还是能感觉到大家有种想要向前的劲,偶尔聊得深入了,也会分享彼此的故事。

我认识一个之前做电商运营的女孩,通过她我了解到白领也不好做。她在前公司干了一年多,月薪八九千块钱,在我看来收入相当可以了。她之前工作压力很大,老板经常早上四五点给她发消息要她起来干活。她还要忍受老板的PUA,老板酷爱画饼,但一个也没兑现。她实在是忍不了,就辞职出来做兼职。她觉得兼职有时候确实挺辛苦,但好处就是自由一点,不会受那么多气。

还有一个26岁的女孩,已经在公司做到主管,薪资一万多块了。但因为最近的业绩不好,在公司也开始要看人脸色,所以就想出来做做兼职回避一下不开心的事情。

我认识一个写网络小说的女生,她说每个月花5天时间出来兼职,是为了找写作灵感。我真的很好奇她写小说能赚多少钱,因为我知道她每个月还给自己缴1300多块钱的社保。不过她一直不告诉我。

在会展中心的一次兼职中,我还跟一个在清华大学读书的女孩聊了聊。她刚好在深圳做一学期的交换,周末就会出来做做兼职。认识的时候,她跟我一样赚的都是150块。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她朋友临时有事,找她来顶一下。清华的女生外语很好,做兼职有时候一天能挣到一两千块,她告诉我,之前还有日本那边的人请她去做翻译,包机票。

不过我心态比较好啦,人家就该挣这个钱,人家努力了,我又没努力。人家扎扎实实学了那么多年,或者退一万步讲人家天赋异禀,那也是人家该挣到这个钱的理由。所以我一点也不眼红。

也有一些人是因为觉得在一个公司做久了,生活比较无聊,所以会在周末出来透透气,接触一下新鲜的事情和人。还有人本职工作收入也不少,但想要更多的钱,就在周末出来做兼职。

通过兼职,我了解到很多以前没法知道的事情。比如在教育机构兼职,给名单里的家长打电话,被拒绝的概率非常高,可能打200个电话只有1个人能达到有效的标准:人家愿意添加我的微信,并且通过了。但通过了也不代表什么,可能我把课程介绍发过去,又石沉大海。

还有一次,我去会议室给一个清华大学博士开的课充场,还有免费的餐券可以领。来听课的都是名校毕业生、企业高管,当时觉得也算是见到一些高级知识分子和白领了。后来我去网上查了一下,那个博士的课程收费居然高达8万8千块。

兼职工钱这几年越来越低了,可能因为老板们也挣不到多少了。会展中心食品展有一个摊主一直在卖韩国的海苔,很多年了。他们感慨说现在生意不好做了,前些年一天能卖2万多块钱,但最近这次一天最多也就5000多块。

图源剧集《沉默警报》

我以前在工厂做过很多份工作。去年10月份之前,我在同一家工厂进进出出了四五次,前后大概有两年时间。为什么进进出出这么多次?因为我赚到钱就想回去躺一段时间,没钱了再进厂。

在工厂里,我完全没有休息的时间,所以有了点钱之后就想休息一下,一休息就停不下来了。但是做兼职之后,我好像没有再那么长时间躺平了,因为我可以挑选的工作比较多,而且我会给自己安排休息的时间。我每个月会给自己6天休息。人不能只上班吧,上班也是为了生活。

工厂给我的感觉是不自由。深圳现在底薪2360块,这是一周工作5天、每天8小时的最低月薪,平均下来13块一个小时。加班的话就20块钱一个小时,周末加班27块一个小时,一个月到手也就才5000多块。也没有双休,甚至有时候连上一个月,每天十几个小时。工厂的工作氛围已经让人厌烦了,而且又存不下多少钱。

深圳兼职创业故事 一个深圳年轻人,和她的39份兼职

在那间工厂最后那段时间,我是独立岗位。流水线我也干过,手机在干活之前都要上交,上下线都会催我赶快。因为进进出出的次数太多,就调到独立岗位了。

独立岗位只要求你量产出来就好,不太会有严格管理。我基本上全天都戴着耳机听小说,一开始听破案故事,后来觉得不够刺激,又听鬼怪故事。这是我疏解自己在工厂里压抑情绪的唯一途径了。

我要干的活就是拿一个器具,比如杯子,再把像泥巴一样的东西填充进有缝隙的地方。之后,放到机器上去,机器会检测出来我补充得够不够,够了就过,不够就再补。在这个岗位赚到几千块钱之后,我就又辞职了,然后开始了兼职。

我第一次进厂是2020年,从技校毕业的第三年,原因很简单,没钱了。我当时在广州,工厂的负责人告诉我工厂也在广州。但等去的时候,对方又说工厂在惠州。我看了一下工价还不错,心想,这么大的人,卖也卖不到哪里去,就跟着上了车。

那个厂在惠州一个大产业园里。我只干了一个月就走了,没有什么坚持不坚持的,我本来就是想搞钱。一个月攒了五六千块,包吃住,整天上班基本没有什么花销。当时我还遇到一个大学生去做兼职,我们俩就搭伙,开学她回去上学,我就拿着钱回去给自己放了三个月的假。

惠州工厂的宿舍

当时我和朋友一起在广州租了两室一厅,500块钱一个月。回去躺着就是字面的意思,躺着玩手机。每天不怎么出门,点外卖吃。我那时候蛮喜欢约人出来喝奶茶,喝酒。说不焦虑是假的,但焦虑也改变不了什么。

躺了三个月,钱花完了,我又进了东莞的一个小厂,做电子烟的组装,一天工作13个小时。工作压力挺大的,而且很枯燥,我也落下了一些病根。比如我现在自己拧不开瓶盖,感觉手变得没有力气了。在工厂里,会跟一些大姐聊天,她们就会感叹:你怎么这么年轻就来工厂了。那个环境里,像我这样未婚的女孩很少。

食堂很小,吃来吃去也就那样。每天下了班洗个澡,倒头就睡,就这样过了一个半月。我经常觉得自己像个机器。

在东莞的宿舍

很多人问我为什么不去做更长期的工作。我觉得既然兼职一个月也能挣到5000块左右,为什么不去挣那个更自由的钱呢?最重要的是,做兼职之后我感觉我心里的大山终于移走了。

2018年我从技校毕业,也找到过两份办公室里的工作,同样也不稳定。第一份,是在一家公司做跟单助理,4000多块钱一个月。工作内容还挺难的,但师父对我不错。这个岗位一般招的都是本科生,我本来很珍惜,想踏踏实实学下去,但公司突然倒闭了。

过了一段时间,我找到了一份客服的工作,在手机维修店里。我负责接电话,给维修师傅分配单子,这份工作做了快8个月。但公司让我觉得好像不太靠得住,8个月换了两三个办公地址,从海珠区搬到天河区,不停地搬。

公司迁移,我也一直跟着搬家,到那年夏天,我搬进了天河区的棠下村,里面全是握手楼,对面的住户可以把手伸到我的阳台。如果我不拉窗帘,我在做什么,对方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有段时间下了几场大雨,天花板上的墙灰全都砸下来了。

我觉得我是个很不能忍的人。很多人也对生活里很多东西不满意,但他们会觉得,我如果不忍住,我的生活就完蛋了。但我恰恰相反,我总是会想:要是再忍,我就要完蛋了。

我出生成长在广州一个很普通的山村,村子三公里外就是清远了。我们家住在一栋自建的四层小楼里,其他三层分别住着爷爷奶奶、爸爸的两个弟弟和他们的家庭。

父母都是普通农民,一辈子忙于生计,对我也没有太高的期待。我跟我爸聊开过,他意思是他把我生出来养这么大,已经是尽了最大的能力了,更多的东西他也给不了了。我就顺其自然地说,我在外面混得也不是太好,我也只能保证我自己的生存。至于更多的,他们也只能等到我更有能力的时候,才能去回馈他们。我还有一个小我6岁的弟弟,毕竟在农村嘛,大家还是觉得终究要有一个男孩子。

这半年在做兼职的事,我没有告诉父母。不光是他们,连我为数不多的发小、朋友也都不知道这些事。有什么好说的呢?毕竟,谁都会觉得在一个稳定的地方上班,在一间晒不到太阳的办公室里工作,才值得说出去。

我目前可能活得并不符合主流社会的期待,但恰恰是这半年兼职的经历,让我觉得自己更像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而不再是一个机器人。

我开始考虑未来到底要从事什么职业。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要去做比较自由的职业,比如自媒体,比如回去开一个小店。

现在,我正在读国家开放大学的电子商务课程,等这个完成了,我也会去申请读本科。虽然大概率不是全日制的本科,但也算一点进步吧。

离开惠州工厂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人物为化名。头图来源剧集《凪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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